1.
“每天都像一个偷窥狂一样。”绿间冷飕飕的吐槽道。
高尾丝毫没有被说的自觉,靠在诚凛的校门口,饶有兴趣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小真虽然你这么说,但你每天也都跟着我来诚凛啊。”高尾的目光终于锁定了人,看了一眼后就准备走人了。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高尾快步走在前面,双手抄着脑袋,“当然有意义啊!”
他给绿间留下了一个背影,弯起自己的唇角。
“只要这样就好。”
就这样远远的看一眼,他就能克制住冲上前将他抱紧的冲动。
*
黑子跟在火神身边,走到校门口时照例地扫视了一圈,有些失落地垂下头,一旁的火神有些好奇地问道:“找人?”
“没有。”
火神也不在意他的应付,平日里除了篮球上才能想出些什么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挑着眉有些贼兮兮地低头说道:“……我说,你不会是在找高尾吧?”
黑子走路的动作一僵。
半响后,他才扭过头看着得意洋洋的火神,毫不留情,“说实话,我是没想到火神君能猜得出。”
黑子自己叹了一口气,其实他知道,火神不过是反应慢了点,而事到如今,连火神都猜得到的事情,篮球部里其他的前辈自然也是早就心知肚明。
“其实我是不懂你和高尾啊,”火神偷乐了半天,好不容易看穿了一次自己的搭档,但是现在看黑子这副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嘴笨地想要安慰他,“你们冬季杯上不是表现地很合拍吗?”
合拍?
那是自然的,最了解他的,当然只有高尾君了。
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黑子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
分神期间,空中却突然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火神急忙掏出伞来,只是两个人挤在单人伞里似乎有些拥挤。
四周的人都匆忙地掀起外套来挡雨,人声一下子嘈杂了起来,人群有些拥挤。
“请问……你是黑子哲也同学吗?”
黑子有些惊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后者露出一个善意的笑来,“这个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黑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陌生人离开,看着自己手里的雨伞,有些泄气地难过了起来。
他明明都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来见自己?
火神这下都不用猜了,“……高尾托人送的?”
黑子抿着唇角,默不作声,只是周身的气息陡然低落。
他冒着雨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手中紧紧握着那把伞,似乎这上面还有那人掌心的余温。
黑子以为,他总是那个最了解高尾的人,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但是,现在他却和那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点点,一点点也无法逾越。
2.
高尾蜷在床上,眼睛盯着手中的作业本看,脑子里却是在想今天黑子在接到自己送的伞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低笑了一声,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
那个孩子的模样,一切的神情,他都再熟悉不过。
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让高尾头皮发麻,他赶紧摸了过来,来电显示都没怎么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喂?”
“……呃,那个……”
手机那头传来了迟疑的呼吸声,高尾皱了皱眉才想起来看一眼来电号码——是个陌生人。
是推销?买房子?
无论哪一种都不值得自己听下去。他的拇指移到返回键上。
“那个……是高尾和成吧?!”
刚想果断挂掉电话的高尾一愣,“哪位?”
“我、我是火神大我!”
高尾又是一愣,掌心突然沁出一些汗来,他下意识觉得火神的这次电话和黑子会有关系,“什么事?”
“那个……是这样的,”火神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刚才我打电话给黑子,但是他没有接……然后我和他分开的时候,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太对……”
高尾换了个姿势靠在床边,手里掐着手机,心里也有些不安。
“……我现在去他家看看,你们放心吧,他自己有分寸的。”高尾匆忙地交代了几句就扣下了手机,一边套上外套,顺手抓起了自行车钥匙就往家门外跑。
“哎,和成,那么晚了你去哪里?”高尾“哐哐”地往楼下跑,惊动了还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母亲。
高尾嘻嘻一笑,“恩,去趟小哲家。”
闻言,高尾的母亲眼神一闪,从沙发站了起来,“和成……”
高尾应了一声,然后静静地等着他母亲的下文。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和小哲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我一直相信,你和他不会就这么生分。”
高尾抿了抿唇,低下头来有几分落寞。
“快去吧,我去陪你妹妹睡觉。”
被母亲拍了拍肩膀,高尾心情多了几分复杂,刚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水汽打了一脸,他从玄关处套上了雨披,骑上自行车。
这条路,他熟悉又陌生。
幼时的他曾经无数次走过这条路,而那时的他,牵着黑子的小手,努力作一个好哥哥,带着他走着回家的路。
长大一点,他载着他,晃晃悠悠地骑过这段路,每次都认真告诫黑子要紧紧扶着自己的腰,这样才会平安到家。
后来,他搬离了这边,最后只仓促地给黑子留下一封信。
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路,被埋藏在了记忆的深处。
而现在,所有被刻意掩藏起来的记忆被撕扯开,即便已经蜷缩起来堆满了灰尘,他猝然地这样踏上了这条陌生了那么长时间的路。
大雨给他的视线蒙上了一层水雾,高尾在倾盆大雨中疾行着,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他将这些年一直苦苦压抑着的冲动释放了出来。
所以他才如此迫切而焦急,想要走完这条路。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他的家。
3.
高尾喘着粗气,站在黑子家的门口,自行车已经早早就锁在了一旁。
刚才一门心思就想赶到这边来,而当真的要敲门的时候却还是萌生了怯意,好几次深吸一口气抬手就要敲下去,却堪堪停在了几毫米处。
用手轻轻抚过门面,高尾低下了头。
雨水从发梢滑下,他顿了顿,靠在了门板上,突然灵光一闪,目光滑下一旁窗台的盆栽。
外面的雨没有减小的趋势,放在窗台上的盆栽被雨滴砸地东倒西歪,高尾一手给自己遮着雨,一手在盆栽底下摸索着。
——果然备用钥匙还在这里。
高尾也不知怎么了,心底有些窃喜,也不管自己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的,掂着钥匙就想去开门,只是刚回头就看到黑子站在玄关门口,撑着那把自己送他的伞,脚上还穿着拖鞋,看着自己。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高尾浑身湿透站在雨中,淅淅沥沥的雨幕几乎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黑子抬着头,一步一步朝着高尾走去。
*
既然连火神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黑子也就顺势发了个脾气。
他确实很不高兴。
失落、难过、愧疚和胆怯,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绪。
刻意不接火神的电话,只是匆匆地看了一下前辈们发过来的短信,黑子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再去交代什么,坐在书桌前撑着头看着窗外发呆,手中来来回回滚着高尾托人送的那把雨伞。
雨下大了。
“砰砰砰”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笨重的声音更是扰的他心烦意乱。
他站起身想要找本书来看看,无意间掠过窗外,滂沱大雨的夜幕下,灯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黑子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人。
近了。
越来越近。
是高尾君。
黑子猛地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奔到楼下。
才转身走到房间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见了面说什么呢?
又能怎么样呢?
高尾君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黑子收住了自己雀跃的心,回到窗户旁,哈了一口气擦拭了一下玻璃,只是大雨仍然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勉强看清高尾似乎站在了门口,明明是很焦急的样子,却努力在克制着,明明期待着,却在落下手敲门时脸上露出一丝怯意来。
迟疑了许久,高尾还是没有敲门,他背对着,那一瞬间,黑子以为他就要离开了,却看到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探手去摸盆栽底下。
那个地方。
黑子握紧了手。
那个地方,只有他和高尾才知道。
幼时的他,放学和高尾一起回家时,家里总是没有人,于是高尾就朝黑子的父母要了钥匙,藏在了窗台盆栽下,然后高尾认真地交代他,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备用钥匙是藏在这个地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盆栽换了无数,这个小秘密也不再只是黑子和高尾之间的,但是,那把钥匙,仍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黑子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高尾给他的雨伞,下了楼,走到了玄关,小心翼翼地开门,看到了那个还在摸索着的人。
他就这么站在倾盆大雨下,任由自己浑身上下被雨淋湿。
黑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转过来后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怔然,紧接而来的是尴尬和无措。
黑子抿了抿唇,毅然决然地迈开步子朝着高尾走去。
他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总要有一个人朝对方先走去,总要有一个人朝对方先开口。
黑子愿意做前面的那个人。
他不想再这样和高尾保持这样的距离,苦苦压抑,明明能够见面却一定要装作擦肩而过。
举着伞,黑子走到了高尾的身边,觉得一股潮气袭来,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高尾却握住了他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伞。
潮湿的掌心中握着那枚钥匙,他举到黑子的面前,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TBC-
4.
“喂,请问是伯母吗……啊是的,我是黑子……高尾、和成君他大概是冒雨发烧了,现在雨势又大,不方便送他回去……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好的,不麻烦的……”
“没问题的……一点也不碍事……好的,伯母再见。”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飘进了高尾的耳朵里,他迷迷瞪瞪地想要起身,最后只是勉强张开了眼睛,眼前一阵短暂的晕眩,然后他感觉到了无力的四肢以及有些发烫的身体。
……看来是发烧了。
高尾躺在床上,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反应了半天才注意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是、是小哲的吗?
“和成君,你醒了?”正这么想着,黑子就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关切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低烧。”
高尾动了动脑袋,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却没有接过他的话茬。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高尾虽然身体有几分虚弱,盯着黑子的目光却是炽热无比,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模样,后者被他看得有几分不适应,转身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粥碗端了起来,解释道:“我刚刚熬的,你发烧胃口不会太好,但稍微吃一点。”
因为黑子转身回避的动作,高尾眼神微微一暗,这时瞧着他手里的瓷碗,声音里不自觉地透出几丝病态来:“……你喂我吧。”
黑子一愣,刚想拒绝,抬头一看就注意到高尾眉眼里的疲惫,这可不是装出来的,点了点头,舀起一勺子吹了吹,试了试温才小心翼翼地送到高尾的嘴边。
高尾撑着身体起来靠着,吃下黑子喂过来的第一口粥,微微垂着头的样子看在黑子眼里,尽数都是温柔。
原本那般微妙的气氛被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蔓延开暖意。
“好吃吗?”喂了几口,黑子还是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
高尾头都不抬,咬着勺子,嘴里含糊不清,“你做的都好吃。”
黑子抿了抿唇,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掩饰不了他的好心情。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黑子将空瓷碗放在了一旁,递过温度正好的开水和退烧药,待高尾服下,躺下后,他帮着掖了掖被角。
高尾安静地看着黑子做完这一切,再看着他走出房间,眼神有些暗淡。
在晕倒前他记不太清黑子的反应,只记得自己握着钥匙给他看。
之后……
之后就一点印象都没了。
高尾翻了身,给自己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担心小哲是不是生病了才过来看他的,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发了烧给别人添了麻烦,还晕倒了。
他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整个人都更没精打采了。
高尾的动作有些大,黑子走到房间门口想替他关灯,就看到高尾卷进被子的模样,暖色的灯光温和了他的表情,动作小心翼翼地关了灯。
在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黑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出了那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欢迎回来,和成。”
5.
高尾在第二天早上就溜走了,特地避开了特地早起的黑子,等到后者从客房冲出来跑到自己房间时,高尾已经把被子都叠好了,下了楼还收获了一份热腾腾的早饭。
黑子丝毫不见恼怒,刚才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捡到了一样意外的东西——高尾的学生证。
啃完了高尾给他准备的三明治,黑子走在路上掏出那个人的学生证来,证件照的高尾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么随和,但是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却能轻易地感染每一个人。
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人。
永远都是以笑来面对所有人和所有困难。
在仅有的回忆里不曾捕捉到过他失态的片段。
“黑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诚凛的校门口,黑子迅速将高尾的学生证塞回书包,照常和火神打了个招呼。
后者却是停了下来,很有兴致地琢磨着,“你看上去……很高兴?”
黑子脚下的动作一顿,“没有。”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地遮掩。
火神吹了个口哨,哥俩好地凑上前一把拉过黑子,“欸说说啊,和高尾和好了?”
黑子推开火神的手,皱了皱眉。
什么和好?我们俩压根儿就没有不和好吗?
黑子斜着眼瞥了火神好几眼,后者毫无知觉地笑着。
两个人赶着去篮球部的晨间活动,倒是没想到遇上了一个意外的人。
“……绿间?”
*
宫地甩着包走进秀德的篮球休息室,看到高尾没头没脑四处翻着东西。
“你干嘛啊?”宫地放下包,凑到高尾身边去。
“啊,宫地前辈啊……”高尾忙地头都没抬一下,“我的学生证找不到了……咦明明昨天还在我身边的啊……”
宫地绕到自己的衣柜前,拿出里面的纯白棉T-恤,“我猜你肯定不当心掉在哪里了……说起来,绿间呢?”
高尾提起休息室里某个体型巨大的幸运物,心不在焉地回答:“你说小真啊……我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他和我说什么出去一趟就走了,很急的样子。”
说了和没说一样。
宫地暗暗地在心里吐槽到,转而又看着高尾:“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早?”
“啊?”
正在翻着绿间柜子的高尾瞬间心虚了,比起平时他总是踩点到的惯例,现在这个时间到却是很早。
“……我,我妹妹,早上被她闹醒了,只好起床。”
高尾立马编了一个理由,脸不红气不喘。
“这样啊。”宫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相信的样子,“我以为你昨天去哪儿疯了……”
昨天,去哪儿。
五个字,一下子就点醒了高尾。
昨天,去了小哲家,穿的也正好是这件外套。
所以,他的学生证是落在了小哲家?!
高尾抱着头缩到角落里去思考:应该趁着小哲不在家的时候去拿回来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偷溜这回事厚着脸皮去问小哲讨回来呢?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绿间的电话打了过来。
高尾这才想起来,绿间好像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诚凛,想到这一点他急忙接起了电话。
“小真……!”
“高尾君,你的学生证在我这里,麻烦现在过来一趟吧。”
高尾立刻噤声。
“如果高尾君不来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尿裤子的照片发给绿间君,让他传播到整个秀德。”
“我来!”
高尾急忙应道。
他听到电话那边一声松了口气的轻叹声。
“我等你。”
高尾握紧手机,他从刚才的那一声轻叹中,听出许多其他的情绪,像是遗憾又像是心疼。
我等你。
你在等我吗?
对啊,他一直都在等自己。
不论是从幼年起,到了长大,还是现在,他始终站在他们彼此的终点等着他。
曾经年少,他仓皇错过可以抓住他的机会。
而如今,他终于又有了,能够走向他的资格。
“宫地前辈!帮我朝队长请个假!”
高尾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从秀德到诚凛的距离让他有些心焦,但他感受到了彼此之间拉近的距离。
等着我,小哲。
-TBC-
6.
十分钟前。
黑子看着绿间,两个人相视无言,火神愣是在这种气氛里插不进一句话,最后指间绿间朝着黑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我实在看不惯高尾那家伙的蠢样了,过来告诉你几件事。”
丢下这句话,他就朝着训练场地外面走去。
黑子一愣,转头去看绿间时,后者丢给他一个跟上的眼神。
运动裤里的学生证似乎还残留那个人的温度,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紧贴在自己大腿旁的口袋里,黑子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斜挎包的包带,垂下了头。
绿间君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关于和成他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关于他的,哪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想知道。
“火神君,麻烦帮我朝前辈们请个假。”
火神挠了挠头,最后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在不追上去,绿间那家伙可走远了。”
黑子转身就跟了上去,微微蹙紧的双眉似乎还在思考些什么。
他安安静静地跟在绿间身后,手伸到裤子口袋中,碰了碰那张学生证。
“高尾那家伙,从冬季杯后情绪有些不对。”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到了诚凛校门口,绿间先开口,清冷的嗓音中有些无奈。
“队长让我多关心一下那家伙,”绿间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变为了满满的嫌弃,“虽然我和他也算是秀德的搭档,但是我可不是他的谁。”
眼下的意思很明显,所以你来找我了?
黑子抬了抬眼,等着绿间下面的话。
“他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质问我,你去了哪里。”绿间的目光掠过黑子的脸,声音有些低沉,“我回答他不知道,你的去向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样子,差一点就动手打我了。”
黑子静静的听着,耳边是绿间的声音,胸腔内那颗心脏的鼓动声格外清楚。
“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和我在球场上合作。作为奇迹的世代,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急切地就像是要向谁证明什么一样。”
“我也不懂,他明明先前那么敌视我,却还能和我平常心般的合作。”
“直到在全国大赛,遇上你们,我明白了。”
他一直为之奋斗的人,是你。
“……我知道。”黑子垂下眼帘,有些高兴,“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高尾君,他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想笑了,明明很想过来和我说话,却又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许,是他害怕自己忘了他。
可是,怎么会忘记呢。
即使,中间有那么几年的空白期,幼年的记忆中满满的,满满的都是他,都是高尾和成他一个人。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轻声开口,“那家伙,在输给洛山后哭了。”
黑子一愣,突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后者转过身,“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该走了。”
黑子站在原地,捏着高尾的学生证,昨日的雨褪去,厚重的云层中终于淌出了金色的光芒。
“……小哲!”
高尾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人站在校门口,穿的单薄的模样,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存在感不高的他就像是被剥离出了周围的人。
而他却是在等着自己。
因为等着自己,所以无法摆脱那样孤零零的落寞感。
因为等着自己,所以执着地等在原地,一等就等了好几年。
等着自己走向他,再拉着手,同他一起并肩前行。
“你别动了,我走过来。”
他惊喜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差点就向自己快步走来。
差一点,就可以抱住你了。
黑子满脸怔然,捏着学生证的手指在被高尾拥进怀里的那一刻悄然滑落在地。
“我一直是最了解的你,所以,我终于,真的回来了。”他低声的耳语,带含着默默的温情。
黑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埋进他的怀里。
“我终于,等到你了。”
-TBC-
7.
在校门口这样大动作,即使没有多少人,也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黑子平日里习惯被无视,一下子被那么多人围观,脸皮上泛起了一点粉红色。
“我们翘课吧。”
黑子一愣,眼睛睁的大大的,有几分明亮,随即手腕一紧,就被高尾扣住朝外面跑,徒留身后门卫大爷的叫喊声。
黑子跟着高尾跑着,目光却黏在他的后脑勺移不开了。
在他印象里,国中时期,他们俩也曾干过这样的事情。
那时的黑子在男生中个子算是矮的,但是高尾却有些偏高,俩人琢磨着翻墙翘课时通常都是高尾先过去,黑子则是想办法爬上了高墙,坐在上面,这个时候,高尾就会自发地朝他张开双臂,诱哄着让他赶紧下来。
每次翘课翻墙,高尾总是带着黑子,而黑子也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高尾的身后。
他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翘课吧。”
然后就紧紧抓住他的手,朝着外面跑去。
每每这个时候,黑子就像现在这样,看着高尾,凝视他的背影。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看了那么多年。
他和高尾是青梅竹马,一起相伴了许久。
陪伴过彼此叛逆的时候,陪伴过彼此低落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曾经一度把握不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尺度。
一些习以为常的举动在他人看起来亲密过分,招致了不少闲言碎语。
年少的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琐碎的情愫,不约而同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黑子还能记得,那段时间明明两个人是一个班级,却总是避而不见,一天下来也不讲话,也许都想再拉近距离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碰头就尴尬沉默。
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上课铃响了,黑子从洗手间跑出来意外地看到了靠在栏杆上的高尾,金色的阳光像是被揉碎了一样洒在他的眼中。
高尾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黑子,眼中是太过坚定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黑子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来,“我们翘课吧。”
黑子看着朝他伸出的手,直到十指紧扣他才意识到他仍然是全然地信任着和支持着高尾。
那个下午黑子交到高尾手里的手,似乎是一生。
他们像往常一样手拉着手翻墙出了学校,在熟悉的街角小店里,买了两个冰激凌。
毫无罅隙,毫无陌生。
“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特别帅啊!”高尾突兀的声音响起,带着爽朗的笑声,打断他的回忆。
微微扬起的头,熟悉无比的侧脸,还有嘴角的那个笑,无一不是自己所怀念的。
“高尾君……这样的高尾君最帅气了。”黑子弯了弯嘴角。
高尾一怔,像是没料到黑子会这么直白,脸颊两侧迅速变红,奔跑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轻声嘟囔着:“这么直白简直犯规……”
黑子抿了抿唇,目光朝四周一扫,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那时他们俩经常来的小店。
几年过去了,道路也铺新了,门面也重新装修了,小店的老板也换人了。
黑子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他拽了拽高尾,朝着小店走去。
走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住了。
高尾看了他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
“想起了国中是吗?”
“恩。”黑子点了点头,看着高尾,两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笑。
彼此都还记得的片段,就不需要借助什么再来回忆一遍。
高尾看着黑子难得的笑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最美的风景。
“我最近看到一本书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什么?”
“我这一辈子就喜欢两样东西。”高尾矮下身,托着黑子的脸凑近他的嘴唇,“一个是因为你喜欢,一个就是喜欢你。”
-FIN-